电话响了,是母亲,我赶紧接。她告诉我不要买粽子,星期天她会包好粽子,如果我没时间去取,她就坐车给我送来。哦,端午节又到了,自己都把日子过糊涂了。手握电话,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,眼前又出现了父母包粽子的情景,一股暖流充溢了我的全身,我的心早已飞到父母的身旁。
每年的这个季节,父母早早就着手为包粽子做准备了。他们先去市场上买回酒米,经常要买些长粒的,还要买些圆粒的。然后,由父亲上山采胡叶,母亲去河边剥苇叶。其实这时的胡叶还没完全长大,父亲不知要采过多少株胡叶树才能摘到一背篓又大又硬的胡叶。相对于父亲来说,母亲采苇叶的任务可能要稍微轻松一点。但那茂密的芦苇丛却是我从小到大都害怕去的地方。我一直担心那里面会有蛇。可是,母亲每次抓两把沙子往苇丛里一抛,就进去采摘苇叶了。
粽叶采回来是要先煮的。煮透后的叶子由以往的青绿色变成了棕黄色。颜色虽然变了,那种特有的清香味却煮出来。煮过后的叶子必须清洗。我曾经代替母亲洗过一大竹筐的叶子。因为母亲交代,叶子的正反两面都要用刷子刷,特别是叶柄附近,最容易滞留污垢。于是,我仔细地洗。蹲在小河边,从吃过午饭一直洗到太阳偏西。直洗得腰酸腿麻,手泡得发白发胀。但自从参加工作以后,我便再也没帮母亲洗过粽叶了。我在想象,六十多岁的母亲今年又是怎样洗粽叶呢?洗完后,她的腰是怎样艰难地直起..........
包粽子,是一个既复杂又快乐的过程。大清早,母亲便泡好糯米和各色的豆角籽。吃过午饭,全家人围在泡米的瓦盆周围一起动手了。母亲给我们示范:先在手上铺苇叶,两片苇叶叶尖朝里,中间重合一段呈一字形竖放在手上;然后在苇叶上铺胡叶,三四片胡叶从不同的角度铺成一片,一般有叶柄的部位是朝外的,这样将来吃时比较方便剥开;接下来要捞起白色的米和彩色的豆均匀地铺在胡叶中间部位,小心地将四周的叶子折起,两片苇叶从两端折上来,一个四方的、扁长的粽子便出现于手中;最后,还要用煮过的马莲叶子将粽身五花大绑,彻底定形。学着母亲的样子,我们也开始包粽子了,可是手总是不听使唤,包着包着叶子就散了,米就漏了出来。好不容易包好一个,样子却像个丑八怪。父亲却不慌不忙地一边包粽子,一边讲着端午节的来历,讲屈原投汨罗江的故事。不知不觉,盆子里,篮子里,水桶里都放满了粽子。
开始煮粽子了,母亲先在锅里铺一层胡叶,然后将粽子一个一个整齐排放在里面。每一处粽子和锅挨的地方都要用胡叶隔开。母亲说,不隔开的话,锅的铁锈味会影响粽子味的纯正。最后用胡叶把所有的粽子盖严,才往锅里倒满水。父亲已经开始点火了,他的火烧得好旺,一个多小时后,锅里已经“咕嘟咕嘟”直响。粽子的香味已经飘溢到院子里村子里去了。可这时的粽子并没有熟。火一直要烧到深夜,临睡时父亲还要往灶膛里塞两个疙瘩柴。锅里就一直“咕嘟咕嘟”地响到天亮。
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吃粽子了。母亲小心翼翼地捞起粽子,我们急切地剥开粽叶,又软又粘的粽瓤,或白或红。撒上白糖红糖,吃一口真是奇香无比。
可是父母却并不急着吃。他们把粽子四个五个的放在盘子里,分头给周围的邻居送去。这引起了我们姐妹的不满,可他们却说:“远亲不如近邻嘛,大家都吃才香。”接下来他们又分别往三个小篮子里装粽子,一篮送大姨家,一篮送舅舅家,一篮送姑姑家。我们三个孩子虽然极不情愿,最后也只得照父母的吩咐去做了。
自从有了自己的家以后,便很少和父母一块儿包粽子了。可是每年的端午节,父母总要提前包好粽子,唤我去取,若我没时间,他们便亲自送来,总要让我们在端午节吃上他们亲自包的粽子。那一个个温热的的粽子里,包含着人间多少的亲情与关爱啊。